07-08

    07

    虽然之前说过爬床,但是和那种前世流行的豪门宅斗还不太一样,我和城主的开局属于俗套的狗血。

    之前不是说了么,时昭十四岁的时候已经名播天下,就连向来只收弱冠以上的儒派星宫都在他十七岁时破例,邀他入学。

    时昭志在鸿鹄,自然应下,可主子却不同意,传言中甚至和时昭大吵一架。后来究竟是怎样我们也不清楚,时昭竟是直接提前许多离城入京了,正好掐着主子被押去练功的时间。主子出关之后听到这个消息,自然勃然大怒。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时昭事先请动了老夫人,老城主夫人直接下令对主子严加看管,不准他离开府中一步。

    在年轻气盛外加荷尔蒙冲动的作用下,当时的少城主,也就是主子直接逃家了。

    那时候老城主仙逝不久,家中是老城主夫人主持。虽说老城主夫人和当今太后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可毕竟山长路远,繁盛的无射城算得上是一个人人觊觎的肥肉,谁都想咬上一口。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少城主平时并不怎么被允许离开主城。

    当时值班的是我,五和十八。作为暗卫,学的武功自然是不如少城主上乘,我们三人勉强缀在后面。少城主许是猜到有人跟踪,将轻功更是催发到了极致,三人中也只有我勉勉强强能够看得见影子,五和十八已经被甩丢了,幸好我们刚发现就向城中发了密信,想来支援也应该到了才是。

    我心头正狐疑,眼尾只见银光一闪而过,四面银丝大网向中心缩去,有埋伏!

    怎么逃出来的我已经快没有记忆了,大概就是杀啊杀啊杀,像本能一样把周围的人全部干掉,等到逃出来的时候我身上已经被鲜血浸的像从河里捞出来,有我自己的,有敌人的,还有小主子的。

    他正趴在我背上,微弱的喘息着。

    他比较惨,主要是因为他挡了第一波攻击,毒粉铁网什么,有心算无心之下,就算他武力高深也够他吃上一壶。我因为实在是隔的太远,居然没第一时间被埋伏发现,不过打起来之后我压力就比他大了,毕竟杀手们对我毫不留情,刀刀下死手。

    我带他逃出一段后找了个山洞把我俩的衣服全解了下来,擦拭包扎了一下/身上的伤口,便马不停蹄带他往另一个方向逃跑,没错,果奔。

    开玩笑的,其实还是留了条底/裤。

    主要是我俩的衣服真的被血浸透了,一直在往下滴血,这么大动静,五和十八都没追上来,说明对方大概率还有援手。如果对方顺着血迹和血腥味寻过去,倒还能误导他们一阵,多争取些时间。

    我重新找了一个洞穴,用藤蔓枝条把洞口封死。

    比较幸运的是正值盛夏,天降大雨,更是把痕迹冲刷的干干净净。不太幸运的是,少城主身娇体弱,意识昏沉。我也多处负伤,情状不算太好。

    有一瞬间我其实考虑过要不要扔下他自己跑路回去找人,看着他蜷成小小一团,脸烧的通红,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我接了点雨水给他敷额头。他过了一会又闹腾着冷,无奈我只能把他握到怀里。他中间突然清醒过来,要不是伤势严重,怕是直接从我怀里跳出来。他拧着眉头盯了我一会,咬着嘴唇,神色几番变换,忽而开口道,他知道一门双修功法,问我可愿意。

    至于为什么他会正好有一门双修法门,前面说了,主子是为了追时昭出来的,少男心思总是春,懂的都懂。

    我倒是没想到他还会先问我愿不愿意,这确实是出乎我意料。

    不过倒也没什么可扭捏的。

    我二人伤势不轻,外有追敌环伺,而援兵犹未可期。事急从权,贞操可没有命重要。就像给濒死之人做人工呼吸,也没人会注意打啵。

    更何况,老城主夫人是太后胞妹,容色自然华贵,少城主更是青出于蓝,煌煌逼人,明艳绝伦。几个相熟伴读私下里还会偷偷叫他大小姐。他此时双颊上烧的飞红一片,更是色如春花。

    想来还是我赚了。

    见我点头,少城主面色带着几分纠结,但还是下定决心般闭了闭眼,颜色一狠地伏下/身来。

    却是一个轻如蝶翼的吻。

    我错愕地一怔,手指不由自主的紧了紧,想了想,便也攀上他的肩头。

    藤外林中,听得几声鸣啾啾,和切切。洞外,亦正值雷填填,雨冥冥。

    08

    虽然我不能昧着良心说什么“不知妻美”,但是我还真不算什么见色起意。

    连张无忌妈妈都说过,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男人当然也是。

    何况再怎么貌如天仙、国色天香,五十年之后谁不是垂垂老矣,美人迟暮,百年之后谁不是红粉骷髅,白骨皮肉。

    芙蓉虽美,终难长久。

    可爱上一个人需要多久?

    于我而言,却只要病中清醒来,见他在床前眼睛熬得红红的一刹那。

    ……

    我们在那山林里东躲西藏了三两天,一支援兵小队总算搜到了我们所在的位置。不巧的是,被信号弹先吸引来的,却是我们的敌人。

    为了更快搜索到少城主,人手分散成了几个小队,此时短兵相接,颇是捉襟见肘。少城主和我虽然伤势好了不少,但终究还是带伤之身,加上几日躲藏,食水也不充足,我们着实陷入了一场苦战。

    同人不同命。我们在前拼杀,作为主子自然是要被严严实实地放在道道防线后面。

    不过我们少主倒是不算孬种,我有次在苦战间隙看到他不知怎的从众人防卫后绕了出来,也在某个角落奋勇杀敌,倒是让我高看他几眼。

    我作为暗卫,此时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不想被事后清算的话,更是要悍不畏死的身先士卒,结果理所应当地伤加一等。就在我怀疑援兵八成再一次被截了,我们大概率要全部命丧于此的时候,树影后面终于闪现出了我熟悉的制服身影。

    也许是神经一松,又也许这一战实在打的太过凶险,我实在支撑不住,在某个回防的时刻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我硬邦邦的小床之上,床边不知被谁放了一个琉璃灯笼,上面画着一双墨蝶,火光摇曳之下,影子翩翩若飞,搞得我瞪了好几眼才发现是自己的小破屋。

    我正想动作,却把什么东西扯倒了。

    原来是少城主。

    他似乎本来是倚在手臂上假寐,被我这一拉扯下醒了过来,只见他眼下乌青,双眸通红,额头上的头发还滴着水,看起来十分狼狈憔悴。

    有人说,楼上观山,城头观雪,舟中观霞,月下观花,灯前观美人,自是人间盛景。

    但此时窗外夜色深沉,风雨如断,雷声如喧,大雨倾天,显然和什么诗情画意搭不上边。

    可是我望着他,却觉得,这世间最动人的情致也莫过于此。

    他见我醒了,不自在地解释道是过来谢谢我舍身相救,见我这样眼都不眨望着他,许是觉得不好意思,声音渐呐,最后直接气的哼了声,别过脸去。

    我也不知哪来的胆子,也许是伤势烧的我神志不清,却是直接将手覆上他扶在床沿的手。

    他的脸刷的一下红了,更是把脸犟到黑暗那侧,不肯回头。

    然而啊,他却没有收回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