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辱
我的同桌，那个胆小的女同学，哭着跟老师说要换座位。她说，一想到平时看起来安静的人居然会给同学下药，她连做梦都会惊醒。 如果是我，可能也会提同样的要求，这不怪她。 我被安排到了教室最后面饮水机的角落里，最后的那段日子里，伴随我的就是水加热的声音，直到现在我还能清晰地想起饮水机工作起来的声音。 那时候高考的压力，同学们的眼神，老师们的窃窃私语，以及对赵慵铭的担心，几乎要将我击垮。 是医务室的郑老师，给了我温暖。其实她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姐姐，她说相信我的清白，并且帮我要到了赵慵铭的联系方式。 我用她借给我的手机，拨通了赵慵铭的电话。 “喂，你还好吗？” 赵慵铭的声音有些虚弱，我听见他说“好得很，明天就能回去。” “你要不要再养两天，你...” “就剩十天了，不是吗，我不能拿自己的未来赌。” 我握着手机，只能说“好”。 挂断手机后，我听到郑老师问我。 “你喜欢他是吗？” 我犹豫了会，还是点了点头，说“我知道，这是不正常的。” 她笑了笑，说“你很正常。” 我猛地抬头望着她。 “你只是喜欢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恰巧跟你的性别相同。相信老师，这不是病，你很正常，不要害怕。” 泪水冲出了我的眼眶。 郑老师帮我擦掉眼泪，说：“我有个弟弟，他也就比你大几岁，悄悄告诉你，他喜欢的人也是男生。” 我几乎要以为郑老师是为了安慰而说谎，她看我不信笑着说：“以后有机会你们见了面，就会知道我没有骗你。”郑老师给我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我“林同学，这个世界上的感情是分很多种的，喜欢也是多样性的，有各种各样的喜欢和爱，不要否定自己，坚强起来，好吗？” 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的我应该是极度的自卑敏感，有不轻的心理疾病。如果不是郑老师及时疏导我，或许我不一定能撑过去。 刚刚成年的我，已经不记得有多少个日夜为这段感情纠结，我一边厌恶自己，一边控制不住对赵慵铭的喜欢。我觉得自己是个疯子，是个变态。 可郑老师说我没有错，说这很正常。 时至今日，我依旧很感谢当时郑老师对我说的那番话。 “谢谢你...郑老师。” 作为鼓励，我被郑老师拥抱了一下。 第二天，赵慵铭回来了，他也听到了谣言，但是他并没有相信。 你看，总是会有人相信我的。 “我知道不是你干的。”赵慵铭锤了我的肩膀一下。当然，我们还跟之前一样，形影不离。 但是平静和美好，总是会被打破。 有天晚上下了晚自习，赵慵铭流鼻血了，我跟他一块去医务室。郑老师给他止血，我想起宿舍柜子钥匙没拿，就回教室取，回来的路上碰见了那几个学弟，我看他们嘻嘻哈哈嘴里还说这什么“姓赵的完了”，我跟了上去。 他们几个人翻墙出了学校，被他们发现的时候，我站在小巷的尽头，看着他们笑的猖狂，说什么握住了赵慵铭的把柄。 “行，你要看，过来。” 我走过去，发现他们居然带了手机。但令我更震惊的是，他们拍了郑老师和赵慵铭的照片。 照片上，是赵慵铭正在亲吻郑老师的侧脸。 我像是被谁打了一棍子，不敢相信自己这双眼睛看到的。 赵慵铭和郑老师？ 为什么... 我的脑子乱作一团。 “明天我们就把照片给校长看，哈哈哈，到时候姓赵的这小子就彻底完了！这叫啥，师生恋！” 不行，绝对不行！ 如果照片真的到了校长桌子上，那有事的不仅仅是赵慵铭，还有郑老师。 “要怎么办，你们才能删掉照片？” 他们推了我一把，说“没得商量！” 因为这粗暴的推搡，我的眼镜被甩飞了出去，但我还是看着他们，说“不论什么要求，你们说出来，只要能删除照片。” “艹，都说了...” “唉，老大，这小子不戴眼镜，顺眼了不少。” “别说，看着跟个妞儿似的。” “他那屁股好像也挺翘。” 我听着他们说的话，觉得心跳得很快，血液好像在翻腾，我很害怕，但是我不能走。 就这样，我们达成了协议。 只要被他们挨个肏，他们觉得够本了，就删掉手机里的照片。 我被他们按在了墙上，都是十几岁的愣头青，提枪上阵毫无章法，急吼吼地就要进来，过程很痛苦，跟上刑没什么两样。 激烈地撞击，让血流了出来，他们就着那点湿润，畅通无阻。下流的声音钻进了我的耳朵，我咬着嘴，强迫自己不去在乎。 这没什么。 没什么的。 可是我很疼，很难受。 其实我曾经幻想过，有一天，赵慵铭接受我的表白，然后我们相拥，亲吻。 但是再深的事情我没有想过，那时候的我也不知道男生之间是可以做爱的。 能够跟喜欢的人拥抱，于我而言就已经是最奢望的幸福。 但是我的幻想被扼杀在了那一晚。 我知道，赵慵铭有洁癖。别人坐过的位置，他都要用湿巾擦几遍。如果他知道我被他讨厌的人给强暴了，那么他肯定不会再愿意跟我一块做卷子了。 粗粝的墙砖，在我的胳膊上留下了伤痕，我看着那红色的痕迹，流下了眼泪。 那天晚上，我没回宿舍。 天快亮的时候，他们才放开我。 我的双腿几乎已经不能并拢，身下的那个地方疼得几乎麻木，有东西不断地汩汩流出。 但是他们并不打算遵守约定，是了，他们可是无赖，又怎么会跟正常人一样信守诺言呢？ 我趁着他们穿衣服的时候，抢过来手机，把照片删除后，摔碎了手机。 “你他娘的干什么！” 我被揪住了衣领，咧着嘴笑。 “你敢动手，我就去找校长，说你们猥亵我。”我擦了擦嘴上的血“我这一身的伤，你们说校长信不信？” 终究是群没成年的混子，恨恨地走了。 他们走后，天下起了雨，蒙蒙细雨渐渐变成了瓢泼大雨，我的身体被冲刷，仿佛污秽也随之被完全带走。 我躺在地上，眼睛被雨水砸的几乎要睁不开了。那天中午，我是被郑老师发现的，她在医务室照顾了我三天，这成了我们之间的秘密。 只是那之后，赵慵铭就开始疏远我。 我不知道他是否知道了些什么，但是每当我靠近他的时候，他都会转身离开。 高考倒数第五天，我拦住了他。 我约他考试结束后的那天下午，在学校外的公园见面。 他没有答应，但同样没有拒绝。我看着他手腕上的蓝色手链，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这对手链是我之前编的，我俩戴了一年。虽然赵慵铭说很娘，但是我觉得他戴上很好看。而且其实在我心底，是藏着小小的期盼。 他没有拒绝，是不是就意味着，或许，大概，他对我也... “我会买好你最喜欢的绿豆冰糕，你要是来晚了我可就都吃了。” 因为准备高考，学生们都放假回家了，这一周大家都是在家备考。 而我，没有家。 郑老师带我回了她家，我也终于见到了她嘴里的弟弟，那是个大学生，人长得很书生气，笑起来跟郑老师一样，温温柔柔，他帮我讲解难题，跟我说高考最重要的是心态，平常心应对就好。 但是每天下午他都不在，郑老师说他是在当家教。 这几天我没有联系过赵慵铭，我憋着一口气，全身心投入到备考中。 奋战两日，我撑过了高考。 那天下午，我穿着给自己买了件新衣服和新鞋，还买了赵慵铭喜欢的绿豆冰糕，等他来。 我们约好的是五点钟。 夏天的风是燥热的。我拿着雪糕坐在花坛边上的长椅上等着赵慵铭。 可是直到晚上九点，他都没有来。 我想，或许他有事情耽误了。 凌晨一点钟，我接到了郑老师的电话。 “钟意，你还在公园吗？赵慵铭，他...今晚七点的飞机。” 我看着化成水的冰糕，把它丢进了垃圾桶，连带我这无望的初恋，一同丢弃了。 关上淋浴的喷头，我用浴巾擦干身上的水迹，吹干了头发，打开了浴室的门。 “这么久。” 林昕培正在看手机，他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挺帅的，可惜长了张嘴。 “早点睡吧。” 我问他“你要留下？” 林昕培晃了晃手机，说“一万块都转过去，还不能留宿吗？” 我张了张嘴，倒了水喝了半杯，就爬上了床。刚一上去，林昕培就靠过来，吻了吻我的眼角，痞里痞气地说了声。 “晚安。” 灯被关掉，黑暗中，我摸了摸眼角。 当然，如果不是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林昕培嘴里呢喃的名字，我都几乎以为他刚才是真心的了。只是不知道他喜欢的这人又是为什么没在一起，倒让他堂堂地林家少爷，沦落到找个鸭来当替身。 我闭上眼，可是很快，眼前就出现了赵慵铭的模样。 那是他十九岁的样子，是会在午后我犯困时，用冰的很的矿泉水瓶贴我的脸，然后在我皱起眉头的时候，嘴角露出两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