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园监视者篇 第四章 名声 3

    时间划过刚吃完午饭的中午，掐着手机的莱夏，独自一人坐在政府的侦讯室，静待自己的下一个指示。

    平时的她，多数时间不是在只属于她的密室，就是以祕书般的身分，协助基路伯他们的工作，但当用餐时间，她就会被自动隔离在狭小的侦讯室。

    原因不为其它，又是因为活死人。

    根据政府与相关研究会的讨论，只要有飞沫、血液等接触行为，一律将其隔绝在外，避免造成二度伤害。由于对这种异端怪物还是一无所知，他们暂时得出了这个结论——既然活死人能透过传播而感染，那就是aids的同类，应该比照办理。

    老早用完餐的莱夏，无助地看着桌上已经清洁溜溜的碗盘，那就是失去自由的她，现在能做的事情。连碗盘的收拾都不能随心所欲。

    以往在家，像这种时候，她已经吃饱喝足，并清理好碗盘，说不定还趁机整顿了厨房。一旦问起与家族有关的事情，现在的她只有这副待罪之身了。

    内心已经连空虚或焦躁都没有的她，依然把着手上的手机不放。因为她总觉得要是自己不打给对方，对方就会主动打过来。

    但果然自己不过是对方拯救的其中一人，事件过后就分道扬鑣了，而且依对方的个性，现在也在忙着更多、更惊悚的妖怪事件吧。

    如果是那样，打过去就只会打扰到对方，不如做好自己的本分。

    现在的她——能够做好的本分。

    恐怕就是望着手机上的联络人名单了。

    眾多联络人的名单，莱夏的目光独独停留在某个名字——神无雾刃。

    饭前的她，已经将手机画面调整成现在这样，让她无时不刻，一滑开手机就能让这个男人的名字，落入自己面前。

    与妲留奈的那些谈话，当然是真心话了。

    自己是喜欢雾刃的，一见钟情的喜欢。

    所以才会想尽办法也要找到对方，和对方说说话。

    吵架也行，任何能说到话的办法，她都不会错过的。

    现在——光是看到对方的名字与手机号码，都能让她会心一笑。

    当莱夏窃喜着自己竟然这么幸运，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赫丽贝尔小姐。」

    「基……基路伯先生吗？」

    骚乱的莱夏，随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门面，故作镇定地说：

    「请、请进！」

    强烈的威严感，随着基路伯的进来，迅速密布了这个顶多两间电梯大小的侦讯室了。

    「能在我们进入正题前，看到这副情景，真是太好了。」

    当基路伯关上大门后，第一个反应毫无意外地，针对碗盘下手：

    「赫丽贝尔小姐，看来今天你的胃口也是一如既往地好。」

    「是……」

    莱夏蜷缩起身子了，客气地应答。

    「今天的菜色很不错，我都很喜欢。谢谢。」

    「别这么说，这是应该的。」

    「……」

    「你是赫丽贝尔家的成员，只要你肯配合我们这边的作息与程序，我们也不会刁难。而且，你父亲的债务，没必要由你这个不知情的孩子来扛，现在已经不是父债子还的时代了。」

    「基路伯先生……你觉得我不是装出来的吗？」

    看着桌上空空如也的碗盘，基路伯关心似的接连出声：

    「其实我们会根据你每天的饮食与睡眠，观察你的身心状况。」

    这是——莱夏一下子就明白了。

    「光是这样，你们就能断言我没有谎报了吗？」

    「赫丽贝尔小姐，总觉得你比我还紧张？」

    「不……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不然是哪样？连莱夏也不懂了。

    眼见连莱夏都束手无策，人生经验较她丰富的基路伯，适时地给了她这么一个建议：

    「其实我会那么说，也是希望你能相信我们。发生在你身上的案例很特殊，你们家族留下的文献，也没有太多的记载，但我们终究要与另一个世界的朋友对抗，我们还在战斗，既然这样大家团结一条心，才是最佳的捷径了吧。」

    莱夏已经被基路伯独特的口才吸引了。

    「赫丽贝尔小姐，要是有什么问题或烦恼，也请儘管提出，别客气。」

    像是想套出什么，也可能是希望莱夏能再透露什么，基路伯不厌其烦地循循善诱。不过，莱夏已经把能说的都说出来了，他们赫丽贝尔家的事业与财產等，也全被政府接收了，她不认为现在的自己有那个价值。

    「是，我知道，在我接受政府的保护之后，你就已经和我说明过这段期间，可能会遇到的状况了。」

    不愧是雾刃的上司。

    应该是首例的她，得到的照顾与保护竟然找不到半点缺陷或疑点——可是，也可能只是自己的眼界还没鉤到吧？

    像是她已经当了七年的活死人，竟然没发现当活死人与妖怪在一起时，身体会比较接近妖怪。

    「基路伯先生……」

    顺着这次机会，她觉得自己可以问清楚。

    想必基路伯也是这个意思，他在等着自己的主动。因为她是继承赫丽贝尔家血脉，现任冥府宿主的莱夏.赫丽贝尔。

    正题——基路伯会特意关上大门，想必就是为了这点做的前置作业吧。

    「你觉得雾刃和憧那他们，之后会遭遇比爸爸更强大的威胁吗？」

    「……」

    「……」

    「神无同学的名声，现在已经在灵异组合的圈子传开了。短时间内破获了輓歌计画与你们赫丽贝尔家等重大事件，虽然神无同学的脸孔还没在同行之间曝光，不过无暇之玉（paidakiaofanthropos）的名号倒是声名远播了。」

    中间的沉默，莱夏当作基路伯为了能让她这个外行人也能听得懂，而尽可能地思考该如何化繁为简。

    还是罪人的她，没有太多发言权，但要是能帮上雾刃的忙，她是不会怠惰的。

    「七十二公爵也是吗？」

    基路伯对莱夏提出的问题大吃一惊：

    「赫丽贝尔小姐，你也听过灵异组合的顶点吗？」

    「有耳闻到一些，不过不是很熟悉。听说那些公爵的力量，堪称军团等级，雾刃之所以会挑战爸爸，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们。」

    「依神无同学现在的力量，要挑战公爵，还是有一段明显的差距。」

    已经击败父亲与赫丽贝尔家，成了美索市大英雄的雾刃，也是只能对公爵望梅止渴吗？基路伯应该不至于开这么严肃的玩笑，他说的是真的。

    莱夏这么说了，一鼓作气地将自己心底的所有话都吐露出来：

    「基路伯先生……若是再加上我的力量呢？」

    基路伯说的不无道理，雾刃、憧那与雅蕾丝，最多就是三个人的队伍，要论及军团——还是差远了。

    可是，她这个赫丽贝尔家的成员，拥有的冥府能与公爵打得难分难解，这样来看加上她——

    「赫丽贝尔小姐想成为神无同学的力量吗？」

    基路伯苦恼地打量起莱夏，莱夏紧张到近乎窒息了。肺部顿时被不可抗拒的力量压迫，这个男人即便只是动个眼神，都能那么地有力量。

    「我知道……这个时机点很敏感，因为我还在拘留处分，别说外出了，吃饭或睡觉都得被监视，能够拥有的自由，应该也只有能持有手机，可以和外界联络。」

    莱夏摇摆不定地试着替自己陈情：

    「但基路伯先生也说了吧？有问题或烦恼都可以说，现在我说了。」

    「……说得也是。」

    「……」

    「这么说来，赫丽贝尔小姐已经知道你们家族对冥府的传承方法与过程了吗？」

    话锋一转，基路伯改变心意般地拋出这颗直球。

    莱夏不疑有他地点点头。

    「毕竟我也得考虑到神无同学他们现在的处境，但要是赫丽贝尔小姐有这个意思，也不是不行了，说不定还能藉着这次的事件，洗刷你肩上的那些债务。」

    债务——莱夏倒是没想这么多。

    这是一举数得的办法吗？好，不想再坐以待毙的莱夏，决定跨出这一步。乾等是一天，前进也是一天，但自己是拥有力量的赫丽贝尔，那就应该无私地奉献这股力量。

    为了延续他们赫丽贝尔家，也为了雾刃与憧那，更是为了他们居住的这个家园——

    「基路伯先生，我可以的！请你相信我！」

    莱夏的眼里已经只容得下她想要看见的未来了，丝毫没有察觉藏在基路伯嘴角下——远比杀意还要更深沉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