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园监视者篇 第五章 手足 6
沙发都还没坐热，他们又出门了。 飞奔在街道上，也不管行人对他们的特殊眼光。 救人要紧这几个字，已经是现在的他们的精神标语了。 在维多说完那句话后，他们就没有更多的对话了。那是当然的，逃命似的声音，光是自己都快保不住了，哪来那种间暇细谈事情的经过。 而且，也不需要再多谈什么了。 他们差不多有结论了。 目标与目的地都很清楚的现在，他们要做的事情也不需要言语这个媒介来传递了。 加快行动的脚步，逼出自己肉体上的极限，雾刃与憧那比预计的时间，还要提早抵达——抵达维多家。 「抓紧了，憧那，要起飞了！」 才刚来到门口，他们就遇上了第一道难关。没有人出来迎接的大门。这不要紧，小事一件，因为他们本来就有专门对付距离与障碍的秘密武器。 雾刃一把就抓住了憧那的小手，也没在控制力道，但想必刺激的也不是雾刃给她的粗鲁，而是接下来他们能够做到的事情。 一眨眼的时间，他们已经从门口飞进维多家了。如此违背物理常识的脱序行为，全是雅蕾丝的凭依带来的恩惠。 平常状态的雅蕾丝，拥有对事先写好的地方，进行瞬间移动的能力。名叫空间接触的能力。 而这种她专属的能力，在人类将妖怪以衣服的形式穿搭身上——通称凭依状态，孩能得到进一步的发挥，这个时候凭依雅蕾丝的雾刃，不需要做记号，也能实现从a地飞往b地的效果。 ——萝莉控，我们没有时间浪费了，看到目标就攻击，放手一搏了！ 「说没时间的傢伙，还有心情给我建议啊。也是，虽然你给了我这种能力，实战上动手动脚的却是我，你只要躲起来出一张嘴就行了。」 「雾刃，我感觉得到！很浓厚的瘴气！从二楼传下来的！」 简直是最后一战，今晚就能为双方的恩怨做出了断。浓密的程度等比放大成整个美索市，就是堪比七年前灾难的级别了。 「嗯……我也感觉到了。」 一不做二不休般，雾刃带头往前衝了。 下一刻，又是超越时间与空间的刺激体验。 不过，他们也没有多馀的心情，回顾、畅谈这段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旅程，彼此有什么收获或心得了。 他们两眼发直，浑身战慄地打探着眼前不可能的那幕场景。 自己没有及时发现，非得等到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那种无力的悔恨感，更是驱使着雾刃只有愤怒。 毫无道理的重击压垮在维多的身上，已经要把她压成肉酱，也不肯松手。这辈子只为消除上辈子的业障而生，痛苦难受的维多，恐怕连他们已经过来都不知道。 活活的沙包，被一团黏呼呼的透白色液体包围着，吸取她身上属于人类的阳气，双方卡在墙边，任何像是桌子、床铺与书柜的摆设，如今都成了绝对的背景，不会参与这场世纪末演出。 「可恶……」 宛若时机成熟，吐丝将自己包成一体，等待可以破茧成蝶那天。 天花板的灯摇曳着，一闪一闪，像是对方到来前的预告，不过如今都已经得手自己的猎物，还有必要如此虚张声势吗？还是有的。 手机不自然地掉在床边，那是直到刚才维多不想放弃最后的希望，大声向他们求救的证据。 这趟浑水，他们确定要淌了。 ——那傢伙在搞什么啊？明知是这种时候了！ 雅蕾丝嗤之以鼻，也是尷尬无比。焦急不已的声音，是否从这起事件看见了她曾经拥有的手足之情？同样的经歷，让她与天涯沦落人相遇了。 「不对，我们得救那傢伙才行。」 如果她想死，大可别在这种时候对外求救，放任自己的姐姐活活杀死自己就好了。因为自己抢了姐姐的投胎名额，愧疚感让她走上了牺牲的这条路，然而大概是放不下已经步入人生晚年的父母，或根本就不想死的心情，又把她拉了回来吧。 两难之下，她试着投靠灵异组合。 藉此摸出如何破解这个局面的最强办法。 这个维多，既不想死，也不想让因为自己，而继续以妖怪形式徘徊于世的姐姐，就这么被灵异组合抹煞掉。 她要的就是能同时拯救她们姐妹的灵异组合。 那时他们造访奥格威家，开场的那些问题都是试探，不过却是试探这个灵异组合，在遇到状况时会有的处理态度。只要回答不满意，就会被当场刷掉了吧。 这波乱枪打鸟的攻势之下，雾刃他们也被牵连进来了。 「只不过，我还有一些问题要请教维多利亚。」 称不上开战前的问候，雾刃不看场合地问了： 「维多，你想到同时拯救你们姐妹的时间点，是不是在找上我们之后。因为我和这两个没大没小的臭小鬼的互动，反而加剧了你不想死的决心？」 问清楚——他就要问清楚。 他也觉得自己和憧那、雅蕾丝的互动，只有满分的评价，不过看在他人眼里，又是怎样的画面？ 憧那反覆眨着眼，透过眼神询问雾刃想干嘛——因为维多已经表示过了。 维多表示他们兄妹的互动，是很有趣的。 不过，那些都好，那些都不在话下。 因为雾刃要问的是「现在」的维多。 「是……」 被掐住脖子的维多，表情挣扎痛苦，不过还是竭尽全力地回应了雾刃。 「再说一次，我没有听清楚。」 ——你…… 「没错！我还有一个姐姐！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了！但是，没想到这个姐姐会想要我的命，我很苦恼！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想过将我的这条命还给姐姐，可是爸爸妈妈呢……」 自暴自弃般，将一直以来的心声都吐露出来，维多放声大哭地倾诉情感了： 「他们已经连走都不太行了，我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所以我一直在找能够两全其美的办法，要怎么得到姐姐的原谅，又能继续孝顺父母的办法……」 「……」 「不过，好像即使到最后，也不可能找到。因为我这个人只有嘴上说说的份，行动起来老是口是心非、出尔反尔，一下子坚定地要姐姐杀死我，但当我每次面临死亡，却又想要反悔了……而且，每次我都会想拿爸妈当藉口，对我来说或许爸妈真的是藉口。」 要是维多就这么死去了，婆婆他们确实会没人照顾。要是说给雾刃听，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因为他也不会说要死就去死，婆婆交给他即可。 名副其实——毫无死角的藉口。 「真的是最好的藉口了……明明我从小就已经这么下定决心，不能让爸爸妈妈担心，到头来还是不可能，我是最差劲的孩子。姐姐呢？姐姐还是人类时，是不是一直得到爸爸妈妈的鼓励与称讚？」 没有人回应，雾刃也不可能代替姐姐回应了，维多心寒地自言自语起来。 「没错，就因为我时常听爸爸妈妈这么说，姐姐很优秀、很听话，而且还很体贴，我被这样完美的姐姐压得喘不过气，而產生了比较的心理。课业、运动与家事，只要是姐姐擅长的事情，我都不能认输，超越姐姐成了我的目标。」 虽然不是直接的受害人，雾刃却能从周围空气的流动，感觉到紧抓维多的力量，呈现下滑的趋势。 也是这时，维多从单方面的受害人，试着变成了挑战者，一鼓作气与自己的姐姐决一胜负了： 「姐姐，我已经战胜你了吗？要是没有！我的这条命，儘管拿去吧！」 咬着牙也要撑过难关，维多已经摆脱先前摇摆不定，个性难以捉摸的那些时期，这时的维多利亚只有坚定、只有肯定。 「但要是姐姐已经打算取走我的性命，爸妈就没人照顾了。你要想清楚啊。而且你要想到，一旦你犯下了杀人案，政府与灵异组合从此就会锁定你，你哪里也逃不了了。」 「……」 「怎么样？还要我再说一次吗……还是要我再说得更清楚点！明明就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吧！」 姐妹同心—— 「姐姐，你明明一直待在我们身边，暗中守护着我们，为何还要区分谁是谁！我们都这么爱爸爸妈妈，那我们就一起照顾爸妈吧！姐妹同心，不分彼此！」 这是标准答案。 她们姐妹间有的是心结，而非胜负，在一场没有绝对终点的竞争中，一路与对方较劲，除非一方放弃，否则就会持续到永远。 但换个角度想，她们目标一致，都是为了父母，那么不如携手合作吧！两个人能做到的事情，肯定比一个人多。 维多的诉求都传进姐姐的心底了，解放一般的光芒，黏呼的瘴气反璞归真，还原出了人类的面纱，与维多样貌惊人相似的另一名女性，哭丧着脸，感到抱歉地在把维多拥进怀里倾诉着： 「维多，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