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归国篇 第二章 有意无意的行为 1
应该是晚餐时间的时段，杜恩哈特.蒙巴顿没有和大家一样，找家人或朋友聚餐，而是独自一人前往某个地方。 而且，他的目的地也不是哪一间高级餐厅或小吃店，也是不会在这个时段会去的地方。总归来说，他的言行就像在与大眾唱反调一般。 事实上，他要这么邪魔歪道，处处与他人不一样，也是没有问题的。而且想必所有人不接受也得接受。 因为他生来就是与眾不同。 首先，他是赫丽贝尔。 看似很正常的西洋人姓氏，而这个姓氏本身也没有价值，因为其价值都是将这个姓氏发扬光大——他们家族。 赫丽贝尔家。 他们赫丽贝尔家是出了名的大财团，其经营实力与投资眼光，堪称全美索市之冠，虽然这个世界曾在七年前破灭一次，依然没有阻止他们的前进，再次捲土重来，成为足以引发金钱革命的代名词。 为何他们会与金钱如此有缘，身为其家族一份子的杜恩哈特，想说——也不敢说。因为那无疑是在与他们家族为敌。 洩漏天机一般，就算被冠上叛徒的名号也不为过。 话虽如此，他也不是没有透露过。 与雾刃的对决，他曾经暗示过。虽然没有直接表明，不过也间接表明了，他真的已经洩漏出去了。 而且，依雾刃的头脑，想必就算他不说，光是与他的对话，也能想到什么，像是他在那段时光的日子，与兄长们的竞争，让他很不快乐，饱受家人们的讽刺。 但要说到他与家族的关係，他还是会说——他对自己身为赫丽贝尔感到骄傲，虽然在这个家族的每一天，没有一天是快乐的，不过他还是很感谢家族的栽培，让他年仅九岁就是连锁超市的创办人，最重要的—— 他因此认识了莱夏。 那段悲惨的时光，要不是有莱夏的陪伴，他老早就崩溃、想不开了。 虽然他后来还是离开了赫丽贝尔家，改头换面以蒙巴顿的姓氏在另一个地方发跡，不过能造就他今天地位的，终究是他的血统，身为赫丽贝尔的血统。 经过与雾刃的交手、与基路伯的交涉，他再也不会否定自己是赫丽贝尔，而且还会光明正大地以这个血统活下去。 像这样与眾不同，仔细想想本来就是命中註定的，就算换再多次姓氏，隐姓埋名躲起来，只要他一出手，就会自曝就是赫丽贝尔。而他也认为，要是今天大哥还在，也会像他一样，走在如此不一样的路上。 而他现在这个时间会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他们家族——以及他这辈子最憎恨的大哥。 总之——在他眼前的这座六层高的巨大建筑，是慰灵塔。 顾名思义，是用来凭弔那些已故亡者而建立的塔。 只不过，有一个地方和所谓的慰灵碑不太一样。 这座塔的追忆对象是七年前因为那场重大灾难死去的亡者们。因此会被安置在这里的，几乎不存在其骨灰或棺材，而是以其名字、遗物或不完整的尸体为主，这样也能当作记号，方便想要探望的人能够一眼就认出谁是谁。 这座塔并非人们的愿望而成立，政府原先就有这个意思，而且为了方便大家都可以在需要的时间探视，全天候开放，也不具警卫或保全，出入也不需要证件或密码。 顺带一提，慰灵塔的建设地点在美索市的落后地区，也就是至今还没开发的地带之一。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像这样带着特殊情感的建筑，本身的作用就是为了追忆与纪念，而非标志性的东西，要是做得太过显眼，反而会造成本末倒置的奇怪效果。 自杜恩哈特踏上阶梯，与这座六层楼高的塔对望一段时间后，他突然感觉到身体的沉重。不是因为他天生肥胖，运动不足让他上气不接下气，而是其庄严感。 另外……恐怕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他今天要探望的对象。 那些人就是他那快十年不见的父母。 还没成年前，他就一声不响地离家出走了，如今他也是二十岁的成年人了，没想到再次见到自己父母，却是像这样分隔阴阳两界。 杜恩哈特不禁叹了口气，埋怨——自己为何要这么做。根本就没人逼他这么做啊。事实上，现在他会在这里，完全出自自己的意思，但怎样都不肯进去，也是他自己。而他也是料到自己到时会如此踌躇不定，才会不告诉别人，自己一个人偷偷过来。 「不过，他们也不想见到我吧？想想我离开之后，甚至没人发现我已经不在赫丽贝尔家了，要是这时又出现，只会挨骂吧。」 不，恐怕也不会在乎。 他在家族的地位就是这样，可有可无的存在。 但是，杜恩哈特还是握紧了拳头，因为他有非回来不可的理由。 「但是，很不好意思，爸、妈，就算会挨你们骂，我也会回来，倒不如说我就是为了确认你们的反应，我才会在十年后的今天，出现在你们面前。」 要骂就儘管骂吧。最好骂得大声一点，让他看看何谓赫丽贝尔式的叫骂。 他似乎听到父母的声音了。 虽然可能是他的错觉，不过他还会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有的是时间，而他也会尽全力聆听，这次一定要好好听个够。 因为仔细想想，他对父母与家族的记忆就是那样。 差劲、差劲，还是差劲。 根本就没有一点是称得上回忆的东西。 自他出生后，每天接受的就是地狱式的教育与职场训练，为了让这样的概念早日可以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他被迫与哥哥姐姐们比较。 结果当然是没有一次胜出，输得兵败如山倒，杜恩哈特这个名字的信用顿时间如诈骗集团，可以用又根本不能用。 他会离开，不是没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