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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将令爱嫁给我 第124节

    爱世对将俊的冷漠,让他触目惊心又无可奈何,且这是给将俊再多的乳母都无法替代的。

    他能责怪她么?他不能,也许她就是在等着他愤怒跑来责怪她的那一天,所以他只能尽可能地打动她,以及尽可能地独自教导将俊,毕竟比起之前,如今再怎么样都比之前好。

    所幸,将俊是个懂事温柔好孩子,比曾经的他要好要优秀。

    他一直担忧将俊会随着年岁的长大对爱世产生怨恨,但将俊都没有,相反还一直努力地温柔地在不触伤父亲的情况下,减少父亲曾经的影子在他身上的投射,以期望母亲能放下心结,让他们一家能在真正意识上的团聚在一起。

    而漫长的时间的确能淡化甚至麻木人的一些情感,包括他也是,让他都已经习惯了她的这种态度,他每日的生活就是工作应酬,然后回家教导将俊,一开始他还想过将俊要是有个弟弟或妹妹就好了,这样会不会没那么孤单,但后来这些他都不再奢想了。

    他竭尽所能让他的孩子成为一个真正谦和温暖的辉月,当年少稚幼的他告诉他,他想像父亲和爷爷一样成为一名能为国为民的官员,虽然他不会告诉他的将俊,他的父亲和爷爷是一个什么样的政客,但不妨碍他欣慰地为他扫平一切,让他能真正实现他的梦想。

    他的孩子温柔又真诚,是他此生能支撑下去的慰藉。

    他看着他长大,变得跟他一样高大比他可靠,欣慰地听他说他有了喜欢的女孩,期待地允诺他和那位并不是华族小姐且对他们家族也许并没有什么助益的普通女孩的婚事。

    他笑着听将俊略带羞涩地说,其实在看到阳子的第一眼,他就爱上她了,之后都是他在想办法接近她。

    是啊,那女孩活泼起来跟曾经的爱世很像,他觉得这样的女孩和他的将俊在一起,他们将来一定会幸福的。

    看着他们,他不止一次地幻想,要是他和爱世也能有这样的结果就好了。

    可惜,她不是阳子,而他也不是将俊,在他和将俊一样年岁的时候,他并没有像将俊那么温柔纯粹地对待阳子一样对待过爱世,反而还不服输般地不断揣测她与年幼时的不同是不是又是另一种不怀好意的伪装对策。

    他几乎每天都会去看她,但不知在什么时候,他们之间就隔了一道间隙隐约的草帘。

    他在帘子的这边跟她说话,说将俊的事,说外面的事,而她在帘子的那边不是看书就是绣花。

    在隐约间,他能感觉到,当他在说到将俊的时候,虽然她依旧不说话,但她是有停下来仔细听他讲的。

    而她愿意出席将俊和阳子的婚礼,是他非常意外又惊喜的事,有一种他终于等到了的感觉,至于等到了什么,他也没有深想,怕深想后期待太多又失望。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他觉得他们这样就好了的原因。

    之后,他们一家就这样平静地生活着,而爱世也愿意尝试和她的家人相处了。

    但一场生离死别的意外,带走了他们之间的纽带。

    带走了他悉心呵护的妻儿,带走了他的所有支撑,带走了哪怕重新轮回都无法再给予他的一切。

    他的一切都分崩离析。

    妻儿的骤然离世,让他痛苦无比。

    悲痛到最后,只恨不得死的人是他,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

    为什么中弹的那个人不是他?又为什么没能察觉到爱世求死的情绪。

    ……

    每一日,每一日。

    自责,悲痛,崩溃。

    脑海里甚至都还能记起,曾经甘泽的银杏神社里,他睁开眼看着她温柔的侧颜,看着她闭眼笑着,虔诚地许下愿望。

    那时回走在铺满了银杏叶的山路上,他牵着她问她,许下的愿望是什么呢?

    她抬头烂漫地笑着对他说:

    “家业平顺、身体康健、姻缘和满、子女平安。”

    她问:那夫君大人呢?

    “我也是。”

    而人生最怕的是什么呢?

    人生最怕的是,先甜,后苦。

    第116章 淳树·温柔的丈夫28

    ◎如果可以的话,就让他也下地狱吧。◎

    这是, 哪里?

    黄昏时分,他站在一条无尽的道路上,身边都是穿着白衣, 目中无神,且与他纷纷擦肩而过的人。

    在第一时间他就意识到, 这里是黄泉之路。

    所以, 他这是死了?原来他也是会死的,他以为,他依旧会重新再来一次的。

    他自己也说不清这对他来说到底是折磨还是幸运。

    但真当他再也无法重来的时候, 他便无法像身边那些无牵无挂的人一样往前走去,因为他再也找不到他的妻子和孩子, 只能独自停下脚步痛苦悲泣。

    ……

    你为何会如此悲痛?

    不知在何时,有人这样疑惑地问他。

    为我的妻儿悲痛,他们就这样离我而去,即便是追来了黄泉,我依然都没能找到他们。

    他这样回答这人, 他以为,这人会垂怜他告诉他些什么。

    没想到的是,这人仿佛更加疑惑了:妻儿?

    这人告诉他, 他到死就没有结过婚, 又何来的妻子和孩子?

    没有?怎么会没有?!

    他猛地抬头看向身边这个面容平淡又有些模糊的人, 说他是有妻子的,她叫爱世,他们, 他们还育有一个孩子, 名为将俊。

    爱世?是叫久生爱世么?

    见他点头, 这人无比惊讶, 仿佛像听到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笑话一样。

    天,你口中的妻子,是那个早该下地狱的女人么?你确定么?她怎么可能会是你的妻子?!

    你不是最厌恶她的么?怎么下了黄泉,她反倒变成了你的妻子了?

    那人拍了拍他说,别的他不敢保证,但他保证那个女人绝对不是他的妻子,他根本就没有妻子,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恍惚想出来的吧……

    不过没关系了,都解脱了,解脱了,今生遇到这样的事真是倒霉,希望来世他就不会再遇到这样的疯女人早早殒命了……

    听见这人对爱世充满了嘲讽的自言自语,他握拳抬头反驳说有,他的妻子他的爱人,就是她,没有半分受人引导的迟疑和犹豫。

    见他如此固执愤怒,这人只好投降讨饶说,既然如此,那你就自己再回顾一遍你临终前的那段时日吧,还嘟囔着说他是在医院里躺太久都躺混乱了,竟然能把杀身仇人当爱人……

    ……

    睁开眼,九条发现自己正站在晚宴的一个角落里,望着窗边倒映出来的自己。

    倒映出来的他能看出还非常年轻,他这是又重来了么?

    这次,他是回到了什么时候呢?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九条大人,怎么了么?”

    此刻他身边还站着一位女士,他一眼就认出了她,是望月彰子小姐。

    见他刚刚谈话谈到一半就忽然顿住,像是不知想到了什么朝着窗外愣神,于是她便轻声开口问道。

    “哦,没事。”他回神表现得非常自然,没有让她看出有什么异常的迹象。

    看来这是华族举办的社交宴会,他不留痕迹地观察着,想回忆起这是他曾经的哪一场宴会,回想着爱世此时会不会在这场宴会里,想着他是否能再次遇见那个骄傲地当做不认识他或是没看见他的女孩。

    “彰子姐,我觉得你最近还是小心一点吧,看看身后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尾随。”

    “真没想到久生爱世这样的女人竟然还有同伙,还心甘情愿给她顶罪,当然这样顶罪也没用,明眼人都知道幕后主使就是她,只是我们还在找证据而已,这几天尽量当心一些,很难说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澜生过来了,这样对彰子说道。

    而彰子有些忧愁地点了点头回应,一副事态很麻烦的模样。

    什么?他们刚刚在说什么?说谁?爱世?

    澜生对爱世充满了厌恶和敌意。

    这种熟悉的怪异感,让他瞬间想起了那曾折磨他,也篡改了爱世人生的那一次。

    此刻,他迫切地想要找到她,他无比恐惧等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又变成了一座冰冷的坟墓。

    很快,他就看到她了,于是他松了一口气。

    但,她怎么看起来衣着有些凌乱?神情上还带些许疯狂凌厉四处张望着,像是在找什么仇家,怎么看都不像是来参加宴会的……

    而事情的发生真的就是一瞬间的事。

    她望向他这边后顿了顿,确认后便极快地冲了过来,但在即将临近他的时候,她身上的礼裙却不慎绊倒了她,让他不自觉地便张开双臂向前想接住她。

    他身后的澜生大声喊道:“快拦住她!”

    他面前的她在冲过来的时候也面容扭曲地喊着他身后那个女人的名字:“望月彰子!”

    在扶住她的时候,他竟然忍不住笑了笑,她居然还是更在意望月彰子。

    看着如此活力的她,他久违地紧紧地抱住她,此时的她是有血气的是温暖的……

    但在外人看来,他却是拦住了一个行凶的女人。

    “淳树哥!”

    “九条大人!”

    “天哪!”

    ……

    身后几道声音响起后,看着怀着愣住的她,他才感受到,原来,她将她手上一把匕首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腹部。

    鲜血渐渐从他洁白的衬衫里蔓延了开来,宴会场上惊慌一片地散开……

    重伤失血的他在她面前缓缓倒下,他努力想对她说些什么,但意识渐渐消逝,他想对她说没关系,他希望别人不要伤害她。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从他怀中架走,被制压,等待她的将会是彻底的审判。

    在他被急送医院救治的时候,恍惚中他才明白了一切不合理的合理。

    原来,的确是这样的,这个变得无可救药的爱世是存在的,他曾以为的与美好毫不相关的爱世是存在的,而此时的他就是原本那个绝对会远离厌恶她的他。

    他仿佛能听见一道得意的声音对他说,你看是吧,这样的疯子哪是什么你的爱人你的妻子啊……